我想勒死我的闺蜜
不是因为她成绩比我好,长得比我漂亮。不是因为她在班级里更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。更不是因为她是我暗恋对象的女朋友。
而是,她真的真的太虚伪了。
一
她一边没日没夜地学习、刷题,一边告诉我她天天玩手机;
她一边拿着很高的成绩,一边对我说她考得其实一点也不好;
她考完试去估分,对我说她只有155左右(满分180),可试卷一发下来,她考了169,年级第一。
其实有时她也挺真实的,比如,瞒了我大半学期最后还是在考前告诉我,那本我一个字也没动过的习题册她早就全部刷完了;比如,在和我喜欢的男生“暧昧”半年后终于承认他们有关系;又比如,她会把同学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一股脑地给我重新说一遍。
说到坏话,班级里确实有很多人讨厌我,觉得我根本配不上我的闺蜜:毕竟我长得就像一个女巫,尽管成绩名列前茅(其实一直被我闺蜜打压),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们认为我心肠特别坏的事实。
也许我确实一点也配不上她。
我羡慕。
我自卑。
我纠结。
我愤怒。
我明明和她一样优秀,难道就是我丑了一点,处事不够圆滑一点,我就要受到偏见与歧视?
顺便说一下,班级里的同学给我和我闺蜜取了个cp名,叫天使与魔鬼。
呵。
我并不想伤害我的闺蜜,可我已经非常讨厌她。我迫切地想要让她消失。
然而,要想让一个十五岁的学生不明不白地狗带,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。我如果想要把我闺蜜从我的生活中剔去,就必须自己从中作梗。
我可以把她约到天台,然后趁她不注意把她推下去。
我可以偷偷带一把小刀,直戳她的要害。
我可以在她的水杯里抹老鼠药。
我的想法一个比一个阴毒,但是我知道这些想法一个比一个困难,一个比一个危险。而且更要命的是,我重度晕血。恐怕闺蜜还没倒,我就先倒了。
一开始我只是想想而已。
二
小时候在偏远的山区长大,村子里的人告诉我,有一种古老的召唤恶魔的方法。不知为何,这个方法,我依旧清晰地记得。
我问过村人,有没有人召唤出了恶魔,村人回答说当然有,但是马上闭口不言。
我继续追问,那个人却死活也不肯说了。好奇心得不到满足,我就急切地回家找姥姥,姥姥听了我的描述,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那个人是个疯子,不要相信他的话。”
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村人的话不是危言耸听。
从前是,现在也是。
做完作业后,我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默默实行了一遍那个方法,结束后半点事都没有发生。
……
我有点相信姥姥是对的了。
可就在我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,一个黑坨坨突然从身边冒了出来。
“不好意思啊,好多年没有人把我拽起来工作了,所以迟到了嘿嘿。”我看不清恶魔的脸,吓了一跳后又兴奋得不能自已。
“恶魔,我想让我的闺蜜消失,你帮我k了她。”
“哦?这么直接啊。”恶魔似乎很惊讶我会选择这样的开场白,过了半晌他说:“孩子,这可是你最好的朋友,你确定要下狠手吗?”语气听上去有点怜悯,但是仔细一听,他的话语里是满满的调侃与讽刺,“更况且,我根本没有办法伤到她。”
“什么?”我差点跳起来,“你伤不了人还做恶魔?!”
“不信吗?”只见恶魔黑乎乎的手直接透过了我的脖颈。不痛不痒。
“你看,我是鬼,伤不了人类。”
“……”
“别多想。”恶魔打了个哈欠,“我当然可以帮助你完成愿望,但是你必须自己动手。”
这也太不走心了吧。
“切。”看到我不屑的表情,恶魔也摆出一副“信不信由你”的神态。
“好吧,我自己动手。”我说,“……可我晕血。”
“这就不是我的事了。”恶魔说完给了我一根绳子,绳子上面散发着紫幽幽的光。“这是地狱的绞绳,死在这根绳子下的人会被永远地遗忘,不会影响到凶手。”
我突然明白他所谓的“辅助”的意思了。
接过绳子。
“你确定不再劝我两下,就像你刚来时那样?”我试探道。
“喂,我是恶魔,又不是圣母,你的决定关我屁事。”他不耐烦了,“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,求助于恶魔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。”
他看见我有点动摇的眼神,说:“一物换一物,我可从来不会白帮人。”
“好吧,我愿意。”
看见恶魔马上要离开,我追问:“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?!”
没有回应。
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,闺蜜空洞洞的眼睛正盯着我,仿佛我才是那个做了鬼的人。
恶魔给我的绳子像毒蛇一样盘在她的脖子上,紫幽幽的光若隐若现,怪慑人的。
闺蜜就这样瘫在洗手间的地上,进来上厕所的其他女生都默默地从她身上跨过去,却一眼都不看她。
恶魔是对的,从绳子缠上她的那一刻,她就被世界遗忘了。
我的头有点晕,但是取而代之的是翻山倒海的快感。我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,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,哈哈,哈哈哈哈。”
这更加慑人的笑声倒是被一些女生注意到了,果然回到教室就有一群人在讨论我是哪门子的神经病。
两天后的月考,我第一次考了全校第一名。成绩出来后,有很多同学主动加我qq,为我的空间点赞,连老师都对我赞不绝口。
我向我的暗恋对象表了白,他答应了。
虽然依旧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。
但是我不管。
我高兴。
三
梦境破碎的最开始,是我看见男友和一个转学生走在了一起。
转学生不是我们班的,那时是我第一回见到她。我吓了一跳,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如此漂亮清纯,而是从她清澈的眼眸中,我看到了我的闺蜜。
由于恶魔的作用,关于闺蜜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也越来越少,但是我在看到那个女生的第一眼,还是差点没有跳起来。
“她是谁?!”
“普通朋友而已。”反而是女孩先开的口。这语气,和闺蜜如出一辙!!
“哦,介绍一下,这个是隔壁班的陈小禾。”男友说道。
我的脸一僵。
我的闺蜜叫何小晨。
我记得我尖叫了一声,扭头就跑。我记得男友在背后跟被吓到了的陈小禾不停地解释。我记得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提到了“魔鬼”“神经病”。
为什么会这样。
又一次月考,我不仅没考第一名,甚至比以前的名次掉了一点。而这次的全校第一,就是那个转学生陈小禾。
老师在上课时,不停地夸奖陈小禾,就像曾经夸奖闺蜜一样。
同学在课间时,不断去追捧陈小禾,就像曾经追捧闺蜜一样。
我渐渐被淡出了那个名人圈。我渐渐地感受到了孤独。
一周后,男友向我提出了分手,
原因是他喜欢上了陈小禾。
时间一点一点过去,我又变回了“魔鬼”。人们说我外表无邪,内心却恶毒无比,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。
就和以前一样。
那些日子他们对我的好,被他们忘了,就像他们忘了闺蜜一样。我安慰自己道:他们就是这样,心情对了,看谁都是圣母;心情不对,看谁都是撒旦。
他们始终如此,但是我的生活却天翻地覆。
由于恶魔的咒语,关于闺蜜的记忆一点一点模糊,只是被同学侮辱的时候,我总是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,
记得她在我舆论压力特别大的时候主动来安慰我,尽管当时的我分不清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;
记得心理崩溃时,我跑到她的寝室哭了半个小时,她一边给她的室友解释,一边把纸巾递给我;
记得在大考后,她总是巧妙地避开有关考试的所有话题,努力活跃气氛……
我也就记得这么多了。
然而即使只有这么多,我还是为我的所作所为悔恨万分。
我的闺蜜何小晨被世界遗忘了,所以上帝很快派陈小禾来补了这个缺。
陈小禾补了学神的缺,补了团宠的缺,补了暗恋对象女朋友的缺。但是,陈小禾永远都不是何小晨,永远补不了我闺蜜的缺。
原来我恨的人一直不是那个表面虚伪却真心关心我的学神闺蜜。
原来我一直恨的,都是不中用的自己。
四
这次实行仪式后,恶魔来得特别快。“上次服务还满意吗?”他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。
“……嗯。”
“知道代价之后不后悔吗?”他戏谑地说。
“……”
恶魔开始不耐烦了,“赶紧说要我做什么。”
“我要你,让闺蜜回来。”
恶魔挑了挑眉,似乎对这个要求并不是很意外,“我就知道。上个人也是这样。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话,把人从时空中抛弃是很容易的事,而把被时空抛弃的人再拉回来是很困难的。”
“我愿意。”
“那你要想清楚,这次的代价可不比上一次,你考虑好……”
“我愿意!”
恶魔摇了摇他黑咕隆咚的脑袋,仿佛在叹气:“好吧,按老规矩,这次,还是得你亲自动手。”说完,他给了我一个紫幽幽的药丸。
吞下药丸后,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我梦见闺蜜在时空的裂缝边缘挣扎,她身上各式各样的蛛网束缚着她身体的每一个关节。那些交错复杂的蛛网,就像她短短十五年编织的谎言。
我开始扯掉那些蛛网。蛛丝很粘手,不一会我的双手就被黏糊糊的白丝包裹。
可能过了半天,我才终于撕下了她身上最后一根蛛丝。我用我那被白丝包裹的手拉住闺蜜,狠狠把她拉离那个时空的裂缝。
时空的裂缝缝合了。我的闺蜜,要回来了。
第二天,果然闺蜜就回来上课。一群同学围着她,向她要作业抄。
她回头无奈地看了我一眼,我们相视一笑。
一切仿佛回到了正轨。我的闺蜜继续拿她的第一,受属于她的宠爱,做她的天使;而我也继续拿我那名列前茅的成绩,受属于我的唾骂,做我的魔鬼。
陈小禾的辉煌也因为我闺蜜的归来而变成了历史。
我还是反派角色,但我很幸福。
我可以不在乎我是不是阳光背后的阴影,我只要知道,在我被万人厌弃时仍然有人关心我,就足够了。
直到。
五
一天。
“认得这个是什么吗?”我正洗着手,透过镜子看见了闺蜜手里攥紧的绳子。猛地回头细看,那根绳子散发着紫幽幽的光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什么啊……”我努力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。
“那个黑乎乎的人让我来问你,他说只有你认得。”闺蜜笑了,可这曾经看来清澈纯洁的笑容在这时却让我不寒而栗。
看见我愣着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,闺蜜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,“我知道你用它勒死了我。”
“我……不是,你听我解释……事情不是这样的……这其中有误会……”我的心头一紧,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。
“误会不误会我不想知道,”闺蜜慢条斯理地继续说,“我知道你讨厌我的虚伪,我认了。可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,在一些方面我也极其讨厌你。”
她继续说:“我做完的习题册是你扔掉的吧?我寝室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垃圾是你从你的寝室搬运过来的吧?我作业上的答案也是你改掉的吧?在网上剽窃我的作品的人也是你吧?!”
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,我却吓得冷汗直流。
闺蜜拉紧了绳子:“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。我曾经总是对自己说,我该怎么做才能除掉你。但是你居然先下手为强了。既然我得以重生,又有这么大的馅饼从天而降,我当然得抓住这最后的机会。”
她凑近,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:“把人从时空中抛弃,很简单吧?”
冰凉的绳子在我脖子上收紧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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